从现代到后现代——评“华文文学与文学政治”

现代社会奠基于古代希腊罗马奴隶社会，发扬于近代资本主义工业社会。它的核心是自由和理性。它把人的独立自主的个性建立起来，使人从自然蒙昧的状态中摆脱出来，并进而改造自然，征服自然，把人的主体性的光辉充分展露出来。然而，正如古典社会没于中世纪宗教封建社会，现代社会在资本主义工业文明辉煌凯歌的尽头，也面临着自然的重新挑战和自身的种种难以克服的矛盾，而不得不走向更新更高的人与自然，人与上帝神灵关系构建的后现代宗教社会。

文学是研究人类心灵的学问，从文学中可以看出一个时代的精神变迁。现代中国是由前现代封建传统时代到现代自由理性时代的转型社会，因此，她的身上布满了种种传统与现代交织的复杂因素。作为这个社会的上层群体，海外华人的心灵图景比较集中典型地反映了中国的这个时代特征。由江苏大学出版社出版的“海峡文丛”之一：“华文文学与文学政治”一书为我们较好地奉献了这方面的研究成果。

现代中国的上层群体是一个夹杂着传统封建儒家文化和近代资产阶级自由民主思想的社会阶级群体，因此在他们身上既有对现代西方自由理性，民主科学精神的勇敢追求和渴望，也有对传统封建田园牧歌的怀恋和幻梦。他们是积极进步的，也是消极保守的。当这个群体在特定的历史条件下，离开了自己的文化母地故土，进入一个异质文化的怀抱中时，心灵中的那种破碎与无奈，冲突与激荡，伤感与怀旧，挣扎与希冀，就充分地展露在他们的文学作品之中。本书（“华文文学与文学政治”）以翔实的资料，生动的个案分析，对这种精神状态进行了比较深入的研究。应该说，这种精神状态对保留和传承我们这个民族乃至人类的宝贵文化成果是有重要意义的，它把传统的价值观在现代社会文明的背景下打碎，捶烂，勇敢地，痛苦地加入时代所逼迫的，要求的自由理性等现代性的新事物，使自己在沉落到社会和生命的底处时，真切地感受到它们的本质涵义，而发生脱胎换骨的惊人嬗变。

这种嬗变把古老中国的文明和文化带到一个新的高度和境界，她冲破了传统的，农业的，保守的，狭隘的，落后的，自大封闭的心理屏障，走进了现代的，工业的，积极进取的，开放先进的精神王国。然而，当她走出自己破败的旧家园，走进别人创造的新王国，在感受到深刻的失落和痛楚的同时，并没有获得完全的自由和新生。现代西方创造的资本主义工业文明包含着种种难以克服的根本矛盾和危机，它是人类的心灵和生活发生严重的异化，与古希腊罗马人压迫人的奴隶社会别无二致，异曲同工，这使来自古老东方，丧失家园，背井离乡的这个社会群体格外敏感痛苦，越发怀恋自己的梦幻故土。但是，历史前进的脚步证明，那种田园牧歌式的怀旧只能是一种幻想，要治疗现代工业文明的弊病，不能通过开历史的倒车来解决，对中世纪封建传统宗教文明的招魂，只能在一定程度上对现代自由理性社会起到麻醉和缓解的作用，并不能解决他的根本问题。

因此，历史还必须向前推进，从现代走向后现代。要解决人压迫人的病症，和谐人与自然的关系，克服人的异化，要反刍和吸收中世纪传统宗教文明中对人性和生命有益的东西，把它们和现代自由理性文明中积极的，正确的基本价值观结合起来，使人类超越现代社会和自身固有的局限性，上升跃进到一个崭新的，完美的高度和境地。这就是后现代生活向我们昭示的图景，它保留和确立了现代文明中自由理性，民主科学的基本主流价值，同时，为了弥补它们的缺陷和弊病，吸收和创造性地重启了前现代宗教文明中的道德神性的价值理念精神，使现代和前现代结合起来，在螺旋式上升，波浪式前进的规律下，达到后现代的新高度。

我们古老民族的文明生命拖带着沉重破旧的躯体，也蕴涵着无限勃发的生机，以儒教为核心的中国传统文化在经历了痛苦的涅盘之后，必将对现代世界人类文明做出她独特的，伟大的贡献。让我们在自己的实际生活中，精神思考中，更深入，更真切地体会这种涅盘和贡献的意义，像本书所做的研究一样，将这种研究更广泛，更高远地开展出去，我们的祖国文明和人类文化就能拥抱一个灿烂的明天！

（苏小松）